Chapter 04 如果可以不放在心上
楼绿乔怯怯地跨进了屋,她一手心的冷汗,怯怯地叫了一声:“爸,妈。”
谢小珊:“绿乔,秦先生他们名下有产品想在我们新老杂志各刊登几页广告,这个案子你负责跟进。”
她屋子里的摆设亦如同当年,宝蓝的丝质细软被子,天花板垂挂下来的白色的蕾丝帐子,雪白干净的手工地毯。
“来我办公室一起过去。”
但落地竟然没有预期的强烈疼痛感,她迟疑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,有人竟然一把搂住了她,将她最后的坠势减缓了,并成功地充当了人肉垫子。
楼绿乔一怔。
楼绿乔将手里的东西搁到他面前:“这是我欠你的。一直想着要还给你,总算是找着机会了。”
汪水茉轻拢了一下头发,欲言又止:“绿乔,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。”
喝杯酒,打发一下时间是无所谓的。但她从来不沾惹这种烂桃花。谢小珊就曾经无比恶毒地笑她,外表惹火,内心无比保守,简直是披了狼皮的羊,外强中干。她则理直气壮地回她:“老娘我是宁缺毋滥!”
“大嫂,你去忙吧。我来照看小钢琴就可以了。”
看他的神情,三人都知发生了很紧急严重的事情。楼绿乔客气道:“秦总你忙。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聚。”
汪水茉的体贴让楼绿乔很放松。
楼绿乔笑了,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,犹如昙花瞬间盛开,娇艳不可方物:“跟你开玩笑的。Enjoy yourself。Bye bye。”
“哪层着火了啊?”
楼母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:“吃吧。”她怔怔地抬头,低声唤了一声:“谢谢妈。”
那天医院的情况,和方才看到的这个插花,楼绿乔明明已经有所预料的。
门口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,有人无声无息地推了门进来,接下来缓缓地来到床边。楼绿乔闻到了母亲特有的熟悉味道,可是她竟然会害怕,不敢睁眼。
结果便看到了任以贞折着衣物,却怔忪失神的那一幕。
楼绿乔微微一笑道:“韩小姐,辛苦你了。”又夸她道,“韩小姐天生丽质,不化妆也这么漂亮。”
谢小珊明显一愣:“听着不错。可真的可行吗?”
将所有的东西打包,又在网上查到他公司的地址,联系了快递公司,直接给他快递了过去。
母女相拥而泣。
谢小珊耸一下肩膀,一副这不就OK了的样子,道:“这就对了啊。你们已经没有半点关系,那你何必把钱往门外推呢?你看公司的这些员工,家里不是有老就是有小。这些年,纸媒本来就年年下滑,我们也撑得很辛苦。今年全球经济都这么不景气,我们很多广告不是被砍就是减少了。你就算不考虑自己,也考虑一下外面的同事吧?难道你还真想把它给卖了啊?”
楼绿乔冷冷道:“等我生完气再找你。”
秦慕天道:“当然。关于这方面,我们周选经理会详细说明的。”
楼绿乔歪头笑道:“那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。我有个提议,你看如何?”
“我和以贞正准备要走了。宋先生,你们慢慢挑选。”
左允白:“到时候我分一半的赌金给你。”
楼绿乔淡淡道:“我想秦先生他们的购物网站都已经够具知名度了,根本不需要再在我们杂志上做广告了吧。更何况他们商务性网站的风格跟我们杂志也不搭。”
水茉说过,只有父母亲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条件对你好的,别人都不是。她也是在磕磕碰碰之后才终于明白了的。家人是永远无可替代的。
“嗯。”
秦慕天的声音坚决无比:“楼绿乔,你给我下去,听到没有?”
秦慕天住进了医院,听说小腿骨折,需要做手术。谢小珊作为她们杂志的代表,当天就捧了大束的鲜花去探望。
此时,秦慕天拿了文件出来,他语带责备地道:“医生不是让你不要随便乱动,你出来做什么。”
当年两人在一起后,她家人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,想要让她屈服。但她坚持要与他一起,所以那一年的学费,是他用辛苦积攒着的钱付掉的。这些年,只有偶尔想起那一刻的时候,楼绿乔心里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暖意,也只有在那一刻,她才会恍惚觉得他是曾经爱过她的。
在黑暗中,秦慕天的嗓音低哑:“你不是讨厌我吗,我不能下去,不是更好。”
楼梯间里的逃生灯,淡淡地发着绿荧荧的光。她背对着他,所以从他的角度,只能瞧见她纤瘦的背影。
离他们十步开外,宋正风正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们。他的手臂上,则挽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。
“秦总,请不要客气。”
家里吃饭的规矩甚严,长辈若不动筷子的话,小辈是不能吃的。父亲一说,大哥大嫂便道:“爸吃饭,妈吃饭。”
秦慕天:“好。那我们就告辞了,希望尽快可以给我们答复。”谢小珊脸上笑得跟开了花似的,连连点头:“秦总放心。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不用考虑了,接,一定接,肯定接。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想当年她可比她早谈恋爱,也早结婚——楼绿乔猛甩了一下头,突然发现最近回忆当年的概率在直线形上升。
走廊处出现了一张轮椅,而轮椅上的女子确实如她想象般清秀文婉,手臂上是白色的层层绷带。
楼远乔亦是一愣。任以贞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入了他眼底。
“爸吃饭,妈吃饭,大哥吃饭,大嫂吃饭。”她转头看着小钢琴,轻轻一笑,“小钢琴吃饭。”
大庭广众的,任以贞霎时面红耳赤,推了推他。
小钢琴生日那天,楼绿乔终于是回家了。
一直以来,真如谢小珊所说的,是她楼绿乔想得太多了而已。
是一款设计别致的项链。楼绿乔一眼便喜欢上了:“这个设计很独特。”
她整个人被他拥在了怀里,头顶着他的下巴。他的手掌紧紧地扣着她的腰,十分的用力,生怕微微一松手,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。
楼绿乔饮了一口酒,淡淡地道:“你跟你朋友打赌的赌注是多少?时间是多久?”那人眸色微变,挑了挑眉毛:“什么?”
走廊上也有其他的小朋友,小钢琴便加入他们一起玩了起来。
记忆里的午后,花园里,紫藤架,梧桐枝叶葱翠,蔷薇妖娆,玉兰芬芳,空气里的甜腻,已经成内心深处最温暖的追忆了,那是永远回不去的美好时光。
那人笑了,伸手将手中的酒杯与她一碰:“佩服,佩服。”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,无比老实兼诚实地道:“还有二十分二十一秒。”
楼绿乔回以礼节性的微笑:“谢谢。我只是过来拿一份文件而已。马上就走了。”
楼绿乔眉头微蹙:“谁来了啊?你的表情怎么像见鬼了似的?我下午应该没有预约。”谢小珊看着她,吐字缓慢而清晰地道:“秦慕天。”
自那晚后,楼绿乔再没有见过秦慕天。开会的时候,周选提到过一次,说秦总出差了。
这样的表情,这几年来,楼远乔经常看到。
秦慕天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。
“男人嘛!怎么可能嫌女人多呢。”
她站在原地,不过一两分钟的工夫,偌大的场地竟已经没有人影了。耳边啪的一声传来,所有的灯都应声而灭,眼前骤然一片漆黑。伴着急促而有节奏的警报声,让人心生恐慌。
任以贞答:“男装店打了电话过来,说有新款的衣物到,等下顺便去给你挑几件衣服。”
“麻烦你了,乔乔。你哥昨日出差了,我一时顾不上来。”
“是在设计师开的小店淘的。比不得大牌值钱,但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你。”
“我试过了。好像是骨折了。”现在这个情况叫救兵是不可能的,可他这个样子,根本没有办法下楼。
“我明天出差。这份文件有点急。”
楼远乔一直用一个牌子,这家名牌男装店长期跟踪他的身材定制,定期会有最新款式的宣传册送到楼家,让任以贞挑选。
他说:“我有个文件要给你。如果方便的话,我给你送过去。”楼绿乔一口拒绝:“不用了。秦先生明天让周经理转交给我就OK!”
楼绿乔猛地回神,她掀被而起,跑过去一把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母亲:“妈妈,妈妈,对不起,对不起。都是乔乔不好,都是乔乔不对。
但幸好理智还在,楼绿乔并没有这么做。
只听噼里啪啦、砰砰砰、当当当的一阵声响,好一会儿,室内才安静了下来。唯一传入耳的,依旧是嘀嘀不绝的警报声。
汪水茉道:“我帮你点了菊花茶。你肯定在办公室喝了不少咖啡。”
高大的他,将身上的定制西服穿得妥帖至极。一举一动,霸气优雅。
“姑姑,你看,花都开在水里呢。可好看了呢!”
输人不输阵!楼绿乔撒着谎,大气不喘地说着违心的话语。
出了会议室已经过了下班时间。谢小珊与秦慕天握了握手,道:“既然一切都很顺利,要不今天就由我们公司做东,请秦先生吃顿便饭,预祝我们合作愉快。”秦慕天扫了一眼楼绿乔,应了下来:“OK,谢谢。”
话音还未落下,头上已有物体掉落,她反射性地忙伸手一挡。但有人比她更快,一把将她护在了身下,双手环抱着她,团团圈在了怀里,覆盖住她的身体。
楼绿乔道:“好。既然如此,那么可否请你们给我们一份详细资料,以及你们具体的广告要求。我们杂志社也不是什么广告都接的。”公是公,私是私,她自然不可能会傻到拒绝客人,拿公司开玩笑。
此人就是医院的那个女子。可是她居然坐着轮椅?楼绿乔不由得诧异。
虽然室内的光线太暗,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,但还是可以看到他似乎有些异样。他苦笑道:“方才有东西砸中了我的腿,好像动不了了。”
左允白双手抱胸:“你很有个性,也很有趣。我们交个朋友吧。”
“哎。”
秦慕天早已经不是当年温和隐忍的秦慕天了,这些年下来,什么叫主动出击,想来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。
楼绿乔合上了资料夹:“秦先生,我们考虑一下,如果OK,会做一个详细的方案和报价给你们。”话还未说完,谢小珊的无影脚已经踢了过来。
楼绿乔不假思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,毫不留恋而去:“秦先生,好好治疗,祝早日康复。”
她竟然连再见也懒得说。因为是确定不会和他再见吗?从头到尾,她似乎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兴趣。
小时候,奶奶就是如此的。每天在花园喝下午茶,会替她准备好了牛奶和饼干。夏天的时候,就会有菊花茶,一朵一朵地在透明的玻璃杯子里盛开。通常奶奶会坐在对面,边优雅地喝咖啡边看着她规规矩矩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光。
原来他早有旁的人了。原来一直以来只是她楼绿乔自作多情,自以为是而已。
看着谢小珊一副慎重的表情,估摸着这个来客不简单啊。
那女子看到她的那一瞬间,似乎也是一怔。但她很快便回过了神,对楼绿乔热情微笑:“你好,快请进来坐。”
两人之间默契无比,屋内气氛温馨有爱。
“乔乔,天底下哪里真会有不要女儿的父母!爸妈只是拉不下那个脸面而已。其实在他们心里啊,早已经后悔不已了。”
楼母放下了筷子,亦极力忍着才不至于让泪水滑下来:“嗯,快吃吧。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回家途中的楼绿乔接到了大嫂任以贞的电话:“乔乔,小钢琴有点不舒服,现在在医院,我要回家整理点衣物,可不可以麻烦你过来照看一下?”
朋友,他与她怎么能做朋友呢?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,曾经被他如此深地伤害过,他和她怎么还可能做朋友呢?当年如果背叛他们感情的是她的话,那么她或许也可以跟他现在一样,再见旧情人时,大方地问他:“能不能再做朋友?”
楼绿乔含笑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。半晌后,她的笑容渐渐凝结了起来。
楼绿乔:“大嫂你这样说就跟我见外了。小钢琴也是我侄女。”
她这次绝对没有夸张,完全的实话实说。秦慕天看到她的时候,眼底深处的失落一目了然。
两人无言僵持着,唯有空气里的警报声依旧刺耳地响个不停。
秦慕天怔怔地看着她,眼中的流光终是渐渐地散去了。他一直没有接过。楼绿乔强势地塞到他的手里,转身便想走开。
“没事。只要我们小钢琴听医生叔叔的话,乖乖地吃药,马上就会好起来哦。”小钢琴用力地点了点头:“姑姑,小钢琴最听医生叔叔的话了。”
他盯着她,兴趣盎然:“什么提议?”
他挂断了电话便起身:“不好意思,我有点事情,要先走了。非常抱歉。”
谢小珊正色道:“楼绿乔,我发现现在有问题的是你。人家又没有半点表示,你又何必这么不大方呢。今天就算是换了任何一个客户,我们也应该请他吃顿饭的。”
楼绿乔一下子在脑中转了数个念头,最后只好道:“我扶你下楼。”
自从婚后,他的这一切便一直由任以贞打理。
入眼的是一个很大的客厅,家具摆设简洁到了极致,却更显得宽敞而有品位。一整片通透的玻璃墙,哪怕楼绿乔站在大门口,都可以瞧见半个洛海城的繁华。
他的手指却猛地一收拢,她收势不及,已被他掌握住了。他的手掌大而温暖,一如当年。可她却仿佛是握着了热碳,那么的灼|热烫手,似乎一不小心,已经连心也被烫到了,隐隐地发闷作痛。
楼绿乔一惊:“我扶你起来试试。”她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几分着急,秦慕天心里蓦地一暖,连腿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。
但此刻的她,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。
楼绿乔了无睡意,茫然地盯着顶上繁复的蕾丝帐子。与秦慕天过往的一切好像只是做了个梦,现在她醒转过来了,还是在家里,还是在父母、大哥身边,谁也无法再伤害她一点点了。
她是不是应该对他感激涕零呢?功成名就后还一直记得她这位前妻。
忽然,她的视线停留在了楼远乔的白衬衫上——看到衬衫上少了一粒纽扣,任以贞忽地脸上一红。那日,请绿乔吃饭,楼远乔便抱着她为非作歹,这件白衬衫便在那日掉了个扣子。
见领子不正,任以贞便踮着脚尖细心地给他整理了一下。楼远乔心中一暖,垂眼便见她浓密羽睫,他心中爱恋不已,便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,吻了吻她的脸。
任以贞,是他的。
汪水茉清清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:“是啊。听你口气,不会是这个月的杂志又难产了吧?”
“哇,好漂亮的芭比公主啊。”
他上前搂住了任以贞,落落大方地与宋正风寒暄:“宋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宋正风神色淡淡:“是啊。真的好久不见。”
吃饭中途,秦慕天的电话响起。他接过了电话,倏然变色:“好。我这就回去。”
“有点肺炎,医生建议留院观察。”
她定是又在想那个宋正风了。楼远乔顿觉五脏六腑无处不冒烟。他便走了过去,m.hetushu.comcom抱着任以贞劈头盖脸地吻了起来。
很快便进入了拍摄,一切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韩晴芝镜头感不错,所以进度很顺利。楼绿乔看了片刻,准备要离去。
楼绿乔慵懒一笑:“大家都是聪明人,你明白我什么意思的。”那人端着酒杯,但笑不语。
楼母转身抱住了她,眼中泪水潸然而下:“乔乔,爸爸妈妈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。”
左允白此生第一次遇到这样有趣好玩的女子。他大笑道:“OK!成交。”说罢,将酒杯与她的轻轻一碰,潇洒地仰头一饮而尽。
任以贞轻轻地道:“乔乔,今晚不要回去了,就睡家里,陪陪爸爸和妈妈。这些年来,他们也寂寞得很。”
任以贞:“我去餐厅等你。”
她察觉到了不对劲,转过身:“你怎么了?”
走了一段路,总算是到了楼梯间,秦慕天扯开了她的手,靠在墙壁上:“你快下去吧。我自己会下去的。”楼绿乔没有动。
“然后呢?”楼绿乔道:“然后,我们平分一半的赌金。”
忽然,车子吱地刹住了车。任以贞整个人重重地往前倾。
小时候,她或许已经进入了梦乡的时候,母亲也是无数次地这么过来看她,给她温柔地掖被子的——只是她不知道而已。
隔着微启的门,她清楚地瞧见秦慕天的右脚上,因打了石膏的缘故,厚而笨重,大约连移动半分也难。
韩晴芝的经纪人笑着在旁边道:“我们晴芝有乔姐一半的美貌就够她在演艺圈红十年八年了。以后还希望我们乔姐多多提点多多照顾,多找我们晴芝做封面。”楼绿乔也客套了几句场面话。
那年医院遇到后,两人已经数年没见了。这样的相遇,真叫人觉得恍如隔世。
楼绿乔忆起了那女子在医院里给秦慕天喂食的画面。
良久后,他干涩开口:“那我欠你的呢?”
楼绿乔自然什么都依她。
有人靠了过来,风流倜傥地道:“能一起喝杯酒吗?”
母亲的手慢慢地碰触到了她的脸,轻柔地抚摸过她的眉眼。许久,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,大约在说怎么这么瘦了。
“来,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。”
到了约定地点,水茉已经等在了那里。一头长直发,姣好的脸蛋,远远望去清丽如水,仿佛是个刚从大学出来的新鲜人似的。还真能骗人,儿子都这么大了。
楼绿乔有半秒钟的错愣失神,随后,她深吸了口气,推开门跨了进去。
又过了良久,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,这才起身准备离去。
秦慕天蓦地转身,眼里仿佛有星光流动。她将支票递到他面前:“秦先生,那就恕我不远送了。”
楼绿乔自问也算是见惯男色的。大哥楼远乔高大成熟,言柏尧帅气骄傲,秦慕天温文稳重。可此等男色一入眼,楼绿乔心里亦叹气:唉,又是一个女性公害。
她的眸光被茶几上的一捧鲜花吸引了过去。清新雅致,每一朵花都摇曳生姿,恰到好处。
四个人一起去用餐。
秦慕天默默地递给了她。
最后,秦慕天认输了,他挨着她,一步一步下去。他在上方叹了口气,声音低不可闻:“你这么倔,这些年想必是吃了很多苦。”
一句惊醒梦中人!是她还未真的放下的缘故。
楼绿乔垂下眼帘,一点点地后退。
楼绿乔淡淡微笑:“我只是觉得太无聊罢了。好了,我走了。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!”除了无聊,还有秦慕天带给她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烦躁感。
谢小珊连着跟她使了好几个眼色,意思是说,你疯了,送上门的广告也不接。到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,已经在会议桌下用脚踢她了。
可楼父就是不肯拉下脸来。偏偏绿乔这个倔脾气跟他爸爸一模一样。如今,女儿总算肯回来了。
眼见母亲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,她脑中忽然闪过了那年在加州的情景,虽然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,可现在忆起,却恍若昨天发生的一般。
楼绿乔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礼物:“姑姑就知道小钢琴最乖了。看,姑姑给你带了什么?”
秦慕天也不勉强她,他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。
到最后却只有她、Lisa、秦慕天和周选四人。谢小珊另外有约。楼绿乔十分的不情愿。
楼绿乔淡淡道:“不用了,我早已经不记得了。这些年来,我交了很多男朋友,要是每个都记恨的话,一天给我四十八小时也不够。”
这几年来,楼绿乔最最疼爱的人便是自己的侄女小钢琴。一听到她不舒服,楼绿乔亦紧张万分:“小钢琴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
任以贞则去了洗衣房,把衣物拆洗,又将晒着的收进来。她便在客厅一件件地整理衣物。
谢小珊嘿嘿直笑:“你是心地善良,老实本分,热情助人,但这几个字绝对不作用于秦慕天啊。可你偏偏就做出了此等心地善良、老实本分、热情助人之事,所以才让我大为怀疑啊!”
可她止步在了病房门口。
楼绿乔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怦怦的心跳声,急而促。两人这般的亲昵贴近,让楼绿乔生出了一种异样。她别过了头,道:“我没事。谢谢你,秦先生。”
她如果稀罕这些东西,当年就不会嫁给他了。
秦慕天这些年来也一直预想过这些画面。但如今真的亲耳听她说来,他心里还是会涩涩发疼。
她这是在下逐客令。
说罢,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。留下了秦慕天,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。
谢小珊送走“财神爷”秦慕天后,知道绿乔肯定会找她的,便索性直接去了她办公室。
女儿楼绿乔这几年的一举一动,定期有人将照片和资料拿给他们看。以贞和小钢琴也不时地与她相聚,每次回来后总是详详细细地给她描述,也会给她看各种自|拍。
“好。”秦慕天报了个地址给她。
“衣服,全都掉地上了……我才刚折好……”任以贞在他耳边抗议呢喃。
汪水茉点了点头。楼绿乔猛地站了起来,抓起皮包就走。
“秦慕天,你是知道我脾气的。你不走,我就不走。要不要走,你自己决定。”到了这个光景,楼绿乔实在没有心思跟他废话了。
楼远乔一进去就坐在沙发上,有店员端茶水服务。任以贞由导购带着,稍稍逛了一圈。
空气里很是静默,楼绿乔突然想到某事,客气地道:“请稍等一下。”
可能是再次遇到那个不想见的人的缘故吧,触动了她脑中所有残留不堪的记忆。也或许是因为水茉找到幸福了吧,越发显得自己形单影只的。
“那你为什么配合我?仅仅为了赌注的金额?”左允白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跟她透露过赌金数字。
楼绿乔心里冷笑着,她用力把手抽了出来:“秦先生,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了,所以再见两个字我就免掉了。”
她粗略地翻了一下资料,脑中飞快闪过几个问题:“有关广告我想应该是电视网络和平面等几方面同时进行的吧。那么平面广告的照片,贵公司是提供给我们呢,还是由我们自行拍摄?”秦慕天回道:“你们自行拍摄。”
哈哈哈。楼绿乔很想狂笑,但是她却怎么也扯不动千斤重的嘴角。
谢小珊的话字字真心,句句肺腑。楼绿乔作声不得。
“二十分钟内,我们携手而出。我帮你赢得比赛。”
汪水茉忙抓住她的手:“绿乔,你不要生我的气。是我不好,我不应该帮他的。可是他一再地拜托我,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心软了……我保证再也没有以后了。好不好?”
秦慕天:“这是我们刚收购的品牌。具体的发布会的时间就在下个月初。所以我们希望这个品牌的所有广告都可以同时跟进,到时候各大媒体同时推出。”
不过一分钟,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蜂拥而来,秦慕天似有话要说:“绿乔,不管你相不相信,我……我……”
面前搁着的尽是自己最爱吃的菜,楼绿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才能使自己握着筷子的手不至于颤抖。曾经多少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这样的场景。如今,真的面对家人了,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觉得喉咙口有东西堵塞着,连呼吸亦困难。
楼绿乔随即告辞离去。在锃锃发亮的电梯里,楼绿乔一直怔怔地瞧着那文件袋。
那一晚的楼绿乔借着酒意,冲动地去了医院。
楼绿乔甩了甩头,想将脑中的一些混乱思绪抛掉。不经意地抬头,忽然整个人便愣住了。
这是家的味道。
不远处,秦慕天抱了一个女子,神色匆匆地从急诊室出来。大约由于忧心的缘故,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。
虽然水茉与言柏尧也曾经经历种种,但终于还是明白了彼此的心。这些年来,兜兜转转,两人还是爱着对方的。这是最重要的。
楼绿乔回到家里,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箱倒柜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找了出来,堆成了一团。当她把最后一个包扔在了一起的时候,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,慢慢地抱着膝,头无力而软弱地坐了下来。
任以贞直接去了餐厅,才坐下不久,便远远地看到楼远乔大步而来。
楼绿乔自然是一口应下:“好好好。我立刻就过去。”
楼远乔脸色阴沉地推门下车,径直回家进了卧室。
“姑姑好。”小钢琴可爱无比,她亲亲热热地上前拉着楼绿乔的手,“姑姑,奶奶知道你今天回来,一早就给你做八宝茶。奶奶说你以前最爱喝她弄的八宝茶了。”
她趔趄着站了起来,再一次客气地道谢:“谢谢。”他没有说话,依旧坐着。空气中的警报声提醒着她,这里危险还未解除。她走了几步,他还是没有起身。
他曾说过:“小乔,等我有能力了,我会给你所有最好的。”是的,他现在有能力了,可以成打成打地买这类所谓的奢侈品了。
“好的。谢谢。”
最后,谢小珊叹气地补了一句:“除非你心里有鬼。”
那女子手里拿了一个苹果,正熟练地在削皮。不过片刻,她便已经削好切块,用小银叉叉了一块递给了正在看公文的秦慕天。秦慕天也不说话,张口便咬住了。
楼绿乔一直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。
楼远乔一个人在卧室里,冷冷清清的,也不是个滋味,便又打开门走了出来。
“那就这几套吧。我让她们打包。”任以贞羞涩转身,忽然整个人便僵硬住了。
医院里,秦慕天抱着女子的画面,倏然跃入了脑中。
楼远乔含笑地入座:“怎么选这里?本来还想着今年没去员工餐厅了,想带你去试新菜色呢。”
那女子的手臂上,白色的绷带层层缭绕。
“这么多年了,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。”
秦慕天转过身,目光静深地望着她。他的手里拿着的是她搁在办公桌上的照片。那是去年在东南亚拍的,她一身艳丽的纱笼,如瀑的长波浪发边簪了一朵鸡蛋花。
“谢谢。我很喜欢。”
楼绿乔饮了口茶:“什么?说吧。”
谢小珊说她笑得太妩媚诱人了,人比花更美上几分,好像随时随地准备要勾人。还说是考虑过想请她当一期的封|面|女|郎,但怕拍出来太媚了,引起女性公愤,考虑到杂志的销量问题,还是作罢。后来冲出来,效果果然不错,就这么停驻在了她的桌上。
秦慕天的气息暖暖地萦绕在周围,熟悉得一如当年。是他焦灼的唤声让她回神:“乔乔,你没事吧?”
楼远乔其实是吃醋。任以贞在车子里恍恍惚惚的表情,他一直瞧在眼里,心里自然是又气又堵。
铃声轻快地响着,楼绿乔忙乱地从一辑照片中接起了电话:“居然会突然良心发现打我电话。环球蜜月结束了?”
楼绿乔截断了她的话:“我没有。”
最后她还是接下来了。是为了证明她心里没有鬼,更为了杂志社的同事。并且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出了让自己满意的计划案。
现在换作谢小珊吃了一小惊:“他救的你?”楼绿乔把事件发生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。谢小珊看了她一眼,道:“怪不得啦,今天我捧着鲜花去看那人的时候,他眼神一直盯在门口,一脸的失望。”
忽地,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从走廊处传了过来:“慕天,谁来了?”
若不是今天这样突兀地遇见,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未想起过宋正风了。最可怕的是,自己竟一直恍然不觉。
不过看来秦慕天今天是有备而来。既然躲不掉的话,只有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了。
楼绿乔如释重负:“你让急救人员上来九楼的楼梯间,秦先生的脚受伤了,需要医治。”
如此场景,楼绿乔从小就是这么一天一天过来的。可不知道为何,此时,只觉得泪盈于睫,泫然欲泣。她忙吸了一口气,将眼中的酸意尽量逼下去。
当初家人的确是为了她好,所以才阻止她的。可她太年轻、太冲动了。那个时候好像有种狂热的偏执,父母越是不准的,她越是要做,想要去证明自己是对的。其实当时只要自己退一步,可能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。可是,当时怎么能够懂得呢,横冲直撞的。或许这就是年轻所要付出的代价。
秦慕天很仔细地听她一一做了介绍。最后他说:“很好的构思。这样吧,周经理,你回去在部门里关于这个计划案讨论一下,有没有具体要改进的,下个星期给我答复。”
楼远乔自然是对她的话毫无意见,便进了更衣室换衣服。不过片刻,便换好出来。
“快,快点。”
这位叫周选的精英男士递了一份资料过来。入眼的便是一个化妆品的牌子,楼绿乔错愕地抬起了头。这个国际牌子她已有听闻被某中国公司收购了,想不到竟然是秦慕天收购的。
楼绿乔朝她挑了挑眉,并不说话。
她不说话,却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不放。
一听到新发行的那本杂志,谢小珊自然知道她的辛苦,忙道:“我们先不说这个。我是要告诉你,有人找你,我已经安排让他进你办公室等着了。”
原来他急着离开,是因为这个缘故。
难道是她过于敏感了吗?楼绿乔摸着墙壁,继续往前走。由于太黑了,什么也瞧不见,再加上她也不熟悉这里的场地,才走了几步,只觉脚上似乎绊住了某物。她忙提脚甩了一下,试图甩去,但脚步未停顿。
这日楼绿乔从外头回到办公室,老远就看见谢小珊站在门口的接待处,正不停地张望。看到她的那一秒,一脸的如释重负。
诚然是这样的。换了任何一个客户,一下子放两个大额广告下来,她们都会热情地捧着的,更何况是吃饭应酬这种小事情了。
这一日上午,楼远乔连打了三个电话过来,让任以贞陪他吃午餐。
谢小珊把她拉到一旁:“楼绿乔,你的手机呢?打了你好多个电话了,都不在服务区。”
是洛海城数一数二的高档楼盘,电梯直达顶楼。秦慕天已等候在门口:“请进。”
楼绿乔一愣,随即却冷了脸:“所以我更不会接。我楼绿乔绝对不吃嗟来之食。”谢小珊叹了口气,道:“都过去这么多年了,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?除非你还爱着他。”
楼绿乔顿了顿,才道:“是,秦慕天,我是讨厌你。可我还不至于冷血到见死不救,何况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——我没有理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。”
对于这位如今在IT界红极一时的大人物,而且又长得如此的温文儒雅,整个公司的软妹子们都在蠢蠢欲动。
秦慕天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而后离开。
楼绿乔拒绝得很直截了当:“我对你没兴趣。”
知她者,莫如汪水茉。楼绿乔长叹了口气:“是啊。马上要下印厂了,可最重要的封面人物却还没有搞定。”
化妆品代言的是一位玉女新星韩晴芝,年轻貌美,气质清新可人。当时她挑的几人,心里最中意的便是她。将备选几人的资料送到他那里后,秦慕天亦选中了她。
任以贞顿时笑了:“太好了。”遂又放低了声音,“妈知道你要来,提前了好几天就跟宝妈去采购用品,所有东西都是新的。爸妈啊,要面子,嘴上不说,可心底里头是最疼你的!你瞧,这白色绣球花,可是妈妈亲自去花园剪下来,插好摆在这儿的。
楼绿乔的心轻轻一抽。这是一瓶插花。
秦慕天的眼里很奇怪,有一种浅浅的忧伤。楼绿乔在心底不由得冷笑:拜托,当年出轨的是他,不是她。
父亲楼政华和母亲乔琦早已经在家里等候着了。听见任以贞的车子停下来,两人对视一眼,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期待。
结果没想到,一个小时后,两人会在医院再相遇。
楼绿乔素来没有看别人亲热的嗜好,电视电影里照片里的也不喜,所以只想着尽早离开。她将眸光移到了秦慕天处:“秦总,文件。”
楼绿乔整个人一震。在医院看到他抱着旁人的画面后,楼绿乔曾经在网络上搜索过秦慕天的婚姻状况。但他对隐私保密得紧,那个他抱着的女子到底是谁?她完全查不到任何情况。
小钢琴玩了一会儿芭比,便对楼绿乔道:“姑姑,我好闷啊。我们去走廊玩一会儿吧。”
楼绿乔喝光了杯中清酒,托着香腮沉吟。半晌后,她眨了眨长而卷的睫毛,娇媚诱人地道:“谢小珊,要不这样,我装作接受他啊,等他上钩,再狠狠把他给甩了。你觉得怎么样?反正我也没男人。”
夫妻两人内心激动,可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,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:“回来了啊!”
楼绿乔是何等聪慧的人物,她已然明白了过来:“都是秦慕天让你转交给我的。是不是?”
两人出了门口,楼绿乔便松开了挽着他的手:“好了,只能陪你演戏演到这里了。再见。”
因谢小珊有事,烦躁不已的楼绿乔一个人去了酒吧。嘈杂纷闹的环境中,她坐在吧台上一隅,一个人静静地喝酒。
上车后,任以贞一直怔怔的。
楼绿乔一顿,而后她抬眸,客气道:“楼先生,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,我要忙了。”
她摸索着往外走,一步又一步,隐约觉得身边似乎还另有他人。楼绿乔索性止步:“谁?”没有人出声,回答她的只是一室空寂。
“请我喝咖啡吧,我想你若收礼物的话,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。”
楼绿乔实诚地道:“好吧,我承认,我没有那么好心。昨天要不是他救我,我才懒得管他死活呢!”
这个女子是谁?!这个问题一连数日萦绕在楼绿乔的心头。
那个晚上,两人一起吃饭。谢小珊审视了她半天,才不解地开口道:“其实我一直想问你,你明明这么讨厌他,想着法子避开他,昨天怎么不把他扔那里算了,还古道热肠地把人送到了医院?”
脚上绊着的皮线似乎还纠缠着其他的东西,但她只觉得手肘和膝盖麻麻地痛,连脑袋也后知后觉地蒙了起来,无法思考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。
“我没事,也没有乱动。”那女子抬头,责怪道,“慕天,你怎么不请你朋友进来坐。”
楼绿乔如受电击,倏然抬头。谢小珊:“难道我会骗你不成。喏,他在你办公室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。”
“楼太,这几个休闲款是设计师的最新作品。楼先生的身材好过模特,穿了一定好看。”
左允白蓦地追上去:“你等一下。给我个联系方式。”楼绿乔转头,带着几丝讶异地看着他。
“谢谢你,大嫂。”楼绿乔眼酸鼻热。她一直以为母亲还在生她气,不肯原谅她呢。
她接着问道:“风格?预算?时间几年?广告明星方面呢,贵公司有什么要求?”秦慕天摇了摇头:“具体预算和要求,你们和周经理他们细谈。”
韩晴芝已经在化妆了,见了她,礼貌地站了起来打招呼:“乔姐,您来了啊。”不只笑容甜美,连嘴巴也极甜。看来此女不红也难。
楼绿乔摸了摸她的头:“有没有难受?”小钢琴咳嗽着点了点头。
为什么任以贞不愿来他办公室,楼远乔心知肚明得很。无奈之下,只好答应了任以贞。
楼绿乔止步,并不愿踏入:“秦先生,我还有事,拿了文件就走,就不进去坐了。”
只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小心!”因走得急,她一时已经无法收住,整个人被一物体一绊,朝地面直直地摔去。
秦慕天正站在办公桌前。挺拔如松的身形,一如当年。
第二天,她神清气爽地去了公司开早会。结果,刚从会议室出来,秘书已来告知,谢主编和秦慕天都在办公室等她。
看来这次,绿乔是真的生气了!
楼绿乔白了谢小珊一眼,居然连古道热肠这个成语都说出来了,没好气地道:“难道在你心里,我楼绿乔就毒如蛇蝎吗?”
这样的客套,秦慕天觉得每一个字都似刀片,割得人生疼。
这时,警报突然停止了。片刻后,楼绿乔的电话响起,Lisa打来的电话:“乔姐,是一场虚惊。警报解除了。”
小钢琴乐嘻嘻地一把抱在了怀里,高兴极了:“谢谢姑姑。”
其实真正是为了什么,谢小珊隐约知道。但她从来没有说破罢了。
为什么难以接受?是因为自己孑然一身,而那个背叛她的人却早已经将她忘怀了,早有了别人?抑或是说其他?楼绿乔自己也说不上来。
人家不过只是想与前妻玩玩暧昧而已。
是现金支票,上面填的数字墨迹未干。显然她方才出去就是做了这件事情。
从头到尾,任以贞都未跟宋正风说上一句话。
都过了这些年了,她心里还是有宋正风的存在。
小钢琴则清脆地道:“爷爷吃饭,奶奶吃饭,姑姑吃饭,爸爸吃饭,妈妈吃饭。”
宝妈替她拉开了餐椅,紧靠着母亲乔琦。楼绿乔低头入座,不敢去看父亲的神色。可父亲的声音却甚是温和,只道:“人齐了,就开饭吧。”
楼绿乔看着桌面上一摊资料,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事情,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:“好吧。但是我只能抽出一个小时。”
宋正风:“再见。”
谢小珊瞠目结舌:“有老婆了?怎么可能?他有老婆了,还来招惹你干吗?他的样子明显就是对你余情未了。”
那一刻,楼绿乔甚至有种想一把推他下去的冲动。若不是他,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。
是最新款的芭比,粉色的礼服裙如云逶迤。楼绿乔某天路过商场瞧见,便买了下来,准备送给小钢琴。
空气里一片静谧。一阵无声后,他总算是说话了:“你先扶我起来吧。”
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,却叫楼绿乔红了眼。
好一会儿,他轻轻地说:“小乔,对不起。”
她起身出了办公室,很快便折返了回来。
她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。
楼绿乔轻轻睁开眼,黑暗中只见母亲纤瘦颀长的背影,鼻尖酸到了极点,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,她张口却只是哑然。
只是没有想到秦慕天会直接到她办公的地方来找她。
她伸手想试着搀扶着他起来,秦慕天却一把推开了她,语气急促:“你快走,快下去。不要管我了,你扶不动我的。”
这辈子,她和他之间,再不要有任何牵扯了。只要不看见、不想起,她还是那个美丽娇艳自信满满的楼绿乔,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。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任以贞耳朵蓦地一热。她胡乱点了头:“好,这几款拿过来试试。”
“不会真着火了吧。”
他的声音低低地从头顶传来:“小乔,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?”
“以秦慕天今时今日的地位,也不缺女人,干吗对你低三下四、卑尊屈膝的?说不通啊。”谢小珊百思不得其解。
她说话的时候,一直客套地噙着淡淡有礼的笑容,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,或者只是一个刚认识的人而已。她以往是那样的热烈的,笑容像太阳般明艳璀璨,生气的时候也疾风骤雨的,说话也不是这个样子的,一切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。
秦总名下新收购的化妆品公司!楼绿乔真想仰天哈哈大笑三声。
秦慕天的话里有一种宠溺。楼绿乔听得分明,她没来由地心头一抽。
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,楼远乔像是听了什么甜言蜜语一般,心上熨帖得很。他含笑着饮了口水,连声道:“好,好。我都听你的。”
“失望?谢小珊,你最近肯定近视了!他已经有老婆了。”
她挣扎着推开他想要起来,秦慕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不要乱动。”他不说还好,一说她动得更厉害了几分,脚用力扯了几下,连着的那头稀里哗啦地传来一串声音,他声音提高了许多,带着一丝紧张:“不要动。”
而那晚,还清了秦慕天欠债的楼绿乔睡得甚好!
“妈妈……”
楼绿乔沉默良久,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既然人都来了,楼绿乔也只好摆出待客之道,客气地道:“秦先生,你好,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?”她自然知道所谓何事,但敌不动,我不动,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。
楼远乔哪里会管这些。她温温软软的身子在他怀里,他方能确定她是他的。
原来只是如此而已。秦慕天苦笑。
任以贞第一次发现,爱健身、爱运动的楼远乔确实无论穿什么都十分有型。这一套休闲款的衣服,由他穿着,亦慵懒性感。
“美金汇率我是大致按当年算的,另外又加了些这几年的通胀。你看一下,如果没有问题的话,你就收起来吧。当然我知道你现在不缺这点小钱。可毕竟是我欠你的——无论如何,我还是要说声谢谢的。如果不是你,我可能无法按期完成我的学业。”
他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,却叫楼绿乔一下子红了眼眶。
楼绿乔没好气地道:“没电了。再说了,你好意思问我干什么去了?我还不是苦命地去谈新出那本杂志的广告去了啊。”
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钢琴,如今由于感冒的缘故,十分的安静。见了楼绿乔,才露出了笑容:“姑姑。”
秦慕天没有说话,手却贴着她的身体渐渐往下移。楼绿乔一呆,忘了反应。他的手越滑越下,最终停在了她的脚上,摸索着将那绊着的皮线扯掉。
突然间,一阵嘟嘟嘟的警报声刺耳地传了来,众人惊愕失措,一时间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纷纷看着彼此。数秒后,有人马上反应了过来:“是火警警报,快,大家快疏散。”
母亲捂着胸口,在父亲的搀扶下,打开了门,缓缓离去。她极力忍着泪,想冲出去唤他们,可是她没有那么做。因为她知道她唤不回他们,除非离开慕天。她以为父母只是在赌气,他们怎么也不会不理睬自己的。
一阵的凌乱,只见众人先后往逃生通道涌去。Lisa似乎在前头喊了她,可是太杂乱了,整个空间充斥着:“快走——”“哎呀——”
“你还记得你这两年的生日礼物吗,其实……其实都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。”汪水茉的这些话,其实她已经考虑很久了。一直不知道要不要跟绿乔摊牌。但今天既然扯都扯到这个话题了,索性就说穿了吧。俗话说纸包不住火,绿乔总有一日是会知道的。
楼绿乔和秦慕天隔座相望,十分的客气,如宴国宾:“秦总,你请。”
去死吧。秦慕天!
当年他们也不过是说说气话,威胁女儿,不让她与那个人交往。可谁知道竟然将心爱的女儿直接推了出去。唉,这些年来,他们两夫妻不无后悔。
“妈妈,对不起,乔乔应该要听你话的。妈妈,我错了,我知道错了。”
也清楚地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女子,此刻正陪伴着秦慕天。
楼绿乔也开门见山:“你要接这个广告,可以!但不要叫我负责。”谢小珊笑了笑,横了她一眼:“你说可能吗?人家秦慕天是冲着你来送钱的。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,为何会出面跟我们谈这个,大家心知肚明。”
楼绿乔沉吟了数秒:“秦先生,你现在哪里?我现在在回家路上,可以过来取。”
反正如此的无聊,就当游戏乐乐。楼绿乔朝他方才过来的大致方向轻瞟了一眼:“你是不是跟你朋友打赌,可以在多少时间搞定我?现在还剩几分钟?”
“你是我老婆,有什么好害羞的,让她们看去好了。”楼远乔一向霸道。
透明的壶里肆意舒展的各式干果,红的枸杞子,红的枣子,红的山楂,黄而绿的葡萄干,精美的菊花,蜜色的龙眼——入口清甜而又微酸,各种干果独特的香味或浓或淡地在唇齿间流连,非常适合这样的季节。
再一次见面,是接到秦慕天的电话,是在夜晚八点多光景。
楼远乔则上前,如过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:“你这个丫头。”
重新回到了从小生长的地方,一切还是跟她离开前一样,园子里的各色鲜花如火如荼地盛开着,垂坠如海。木架边的粉团蔷薇如胭脂般深浅不一地点缀在枝叶葳蕤间,清香四溢。
那女子的脸隐在他怀里,瞧不真切。唯一可见的是一头乌黑的及肩头发,丝缎般地垂下来。
这天晚上,Lisa敲了敲门,探头进来道:“乔姐,去拍摄场地的时间到了。”她道:“好,知道了。”
“不要。”任以贞坚决得很。
婚姻不过是薄薄的一纸婚书,只有彼此相信,才能一直手牵着,一路走下去,无论经历多少困苦磨难。
楼绿乔朝她狠狠地瞪了一眼,谢小珊完全视而不见。她伸手与秦慕天热烈地握手:“秦总,那我们就这么定了,我们会尽快将计划书和报价送到贵公司给你们过目的。”
“大哥。”
秦慕天起身。楼绿乔拿起支票:“等等。”
如果可以,她真的宁愿那一过往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!一觉醒来,她还在出国之前。
秦慕天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,陡然变色。
楼绿乔的手放在他的腰侧,而他右手则搂着她的肩膀,两个人如同连体婴,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。他尽量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左脚上,减轻她的负担。
汪水茉站在原地,不知所措地看着楼绿乔远去。
“那好。谢谢你了,乔乔。我会尽快回来的。”
秦慕天身旁的一位精英男士含笑解释道:“楼主编想必是误会了。我们今天来谈的广告项目,是我们秦总名下新收购的一个化妆品公司的广告。类型绝对符合你们新老杂志的风格。”
一时间,空气仿佛都骤然安静了下来。